【靈感書20】睡朋友

前言：我貼了「成家故事徵文」的連結在版上，但是好像不夠明顯。請有成家故事的人趕快去參加徵文吧，今天（7/30號）最後一天！

有一段時間，我在台北沒有家。有事情上台北的時候，輪流去住朋友家。後來看到簡媜有書「吃朋友」，遂覺我這是在「睡朋友」了。吃朋友當然並不真的「吃」朋友，是藉由吃他做的菜，分享他的人生。「睡」朋友亦然。有那麼幾天，她們在生活裡撥出一個角落讓我窩著，我們便互相分享人生種種。

有的朋友一人獨居，把住處打點得舒適溫馨，她說這個地方讓她真正有安定下來的感覺，而關鍵在於她買了一張床。有的朋友與姊妹同居，兩個房間以客廳相隔，讓干擾減到最低；我去借住的時候，她的妹妹貼心的刻意早出晚歸，以免我不自在。有的朋友養了貓，視如己出，看著貓咪的大圓眼睛，好像與她以神秘的方式心意交流。有的朋友與老媽媽住在同一公寓的不同樓層，既獨立又可以互相照顧，還一起讀書分享心得。有的朋友和戀人感情穩定，她們的家，客廳餐桌櫥櫃裡都堆滿了書，是一種天長地久的住法，環顧那個填滿了物的屋子，彷彿可以看見兩人慵懶地放心地互相認定。

藉著「睡朋友」，我好像看遍了各種非典型的家庭生活，倒是標準的異性戀家庭我一個也沒去住過。我想那也不是偶然。大部分異性戀家庭裡沒有餘裕留個客房給朋友，「朋友」是應該吃個飯喝杯茶就要告辭的。非典型的家庭生活比較被朋友所「滲透」，我身為來客，也比較舒坦，一來因為她們比較有公社的味道，門雖設而常開；二來更因為她們在空間的安排上已經預留了朋友的位置，可能是書房裡的一張沙發床，拉門隔起的一方天地，或者客廳地板鋪上備用的榻榻米。我不大覺得多麼打擾她們，感覺好像她們的生活列車，允許我加掛一節車廂同行一段路。

「家」是什麼呢？大哉問。「家」是一個人感到飄盪無依時所有幻想的總和，所有此刻感到缺憾之事，都投射期待於「家」——如果有一個家就好了。我從加掛的車廂往內一瞥，感覺一個家裡會有哪些生物走動，好像得靠運氣與緣分。而運氣總是有時候好、有時候壞的。於是我想，成家的重點或許不在於把什麼人搜刮到一個房子裡面來勒令對看直到天荒地老，而在於，找一個安頓自己的方式，並且留下與人互動的餘地，可以內嵌，也可以外掛。不過當然這是我做為客人的狡猾的觀點。最好我的朋友們家裡都有個空間虛位以待，好方便我繼續地，睡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