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05/24

《走進泥巴國》書評


泥巴國書評:
(誰發現了新的,請通報。一個也不能少。^^)

黃小黛,IS LIFE,2007.5.24

「去尼泊爾像一個時光旅行,我回到二十年前,體驗了那種簡單、拮据與清爽。但是,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我離開過,因此我再也回不來了。回程的飛機上我想必錯入了一個蟲洞,我對台北死心塌地的一對一關係,就這樣走到了終點。」

《走進泥巴國國Clean for 2 Months》anicca在故事的尾端這麼說,不太像是一個結束,反倒是一種開始。

閱讀這個尼泊爾故事的時候,像是被吸到一個看似近在眼前卻遠在天邊的一端發生的事情,在這個世紀裡,因為出走成了一件不是那麼困難的事情,當然我指的是科技或是其他,讓旅行變的不再神秘或是顯得困難的意思。

記得開始隨著網頁讀這些紀錄的時候,我還沒到雲南去,anicca推薦了《顛峰Into Thin Air》無論其中作者Jon Krakauer 陳述真實與否,但書中的景象是叫人印象深刻,一時興起可以一次讀完,整本書大概被我畫到不成樣子,也許當時是因為要去香格里拉一趟,所以對書的感應,相對的也在畫線中被顯影。

年長後,我深深覺得,旅行對於每個生命在不同階段呈現的會是不同命運,但那總是充滿著驚奇,無論我們認定去了那些地方感受到那些圖像或是人們叫我們親切無比,或是覺得也許是前是因緣,這些,幾乎都是拿來作為心理澄清自我的一個形式,只是旅行更容易抽離,更容易像是一個原始的自己,在異境心裡想的與現實中的自己,多少可以切割成兩塊,「當我討厭小孩的時候,就是我最像小孩的時候。我最恨小孩圍繞著我強迫我與他們互動,那一刻我就變成一個亟需獨處而不可得的小孩。」anicca說。

「看著安娜普娜,有一種攤牌的感覺。又與他正面相對了,忽然又怔住一下。好像遇見老情人,是有點歷史的,遂一時默然。」那是他離開安娜普娜山又再度重逢,隔了好些日子後,再開闊的回頭看看的感嘆。

我老是想起他說「我在雲遊,卻一直與自己狹路相逢。」能當個稱職的絆腳石的永遠是自己,「終點線在山底,而不在山頂。」《八千米高地平線》大衛‧布瑞蕭提醒道。

anicca路過一處,小孩在哪裡唱歌跳舞。根據導遊蒂卡的翻譯,那歌詞說的是:「你現在活著,什麼都有;等你不在了,就什麼都沒有了。」anicca說,「我下山了,山裡沒我了。」

而旅人總是離開後,才對故事產生極大的依戀,回味總是叫人忘記當時的震撼教育,我們可以說得道貌岸然,但其實一點都不進入狀況,而偏偏人總是這樣,在分離後,才會細細品味相處中的芬芳,講的時候都還能露出甜蜜的微笑,但實際當時,卻總是摩擦疲憊而離棄。記憶到底褪去了什麼?旅人來回穿梭不屬於自己的國度,卻佯稱見證了什麼什麼。

「工作上,感情上,社會關係上,我「自由」了好些年。我聽過許多羨慕之詞,有些是客套,有些是投射。一位朋友曾經夢見我住在一個孤絕的房子裡,旁邊的海深邃,湛藍、平靜,我大笑說:我真想活在妳的夢裡!」實際上我並不活在夢裡,anicca如是說。

旅行中的筆記本上寫著,我太脆弱了,我沒辦法一個人。
我太脆弱了,我沒辦法有個一個關係。
我太脆弱了,我忍不住要哭。我太脆弱了,我哭不出來。
我太脆弱了,我撐不下去。但我太脆弱了,我死不掉。

我咳嗽,離我最近的老先生擔憂的看著我,說:「你還好吧?」
  
「我曾想像終於抵達聖殿的情景,以為會感動於壯美的山色,並不知道我將來此提領我半生的疲累。───或者,是那疲累在提領我。」

願意想的人,總是多了份精神上的辛苦,看那什麼山,什麼景,怎樣的紀念碑,如何秀麗的小路,身體的累與心裡的一定會洽當的溶攪在一起,相互呼應。

一個人出門旅行最重要的裝備就是自己,就算你走錯路,也還是有辦法被提醒,可是,當你認為那不是一段純粹看風景的路途,掙扎的通常都是自己的心性,剝削的也都是長久以來鞏固的城池,一層一層褪去,越來越加淨空,唯獨心還活躍著。

因為缺乏保障,所以開始注意自身安全,也會有暫勿前往的警覺性,而曾幾何時,度過了吃長長的歲月,奠定了些生活習氣,然而,某些東西卻越來越微弱,這不是開玩笑的,「她膽子大,人人都知道,但只有我知道冒險故事幕後的花絮。在我的世界裡,她叫做『小貓』,信尾通常以『喵喵』或者『愛貓』結尾,生氣時則署名『威嚴貓』。」擔任本書插畫,一九九五年認識anicca的陳文玲這麼說。

在這個世界上,我們有許多人人都知道的樣子,也只有自己才知道的情節,那些東西從心臟長出來的藤蔓,再也無法控制,那裡所打出的結是日積月累,而在經過漫漫歲月,透過一趟遙遠的旅程,漸漸把東西給清理出來,那些讓腦袋發脹,心靈空虛的逐漸顯影,成為一個具體的影子來與自己進行各式各樣的抗爭。

「我在雲遊,卻一直與自己狹路相逢。」一語,倒是恰如其分的點出作者張娟芬anicca的心路歷程。

那種與自己生命的對話,以聰慧靈敏的幽默手法道出沉重心緒,是令人玩味起,下次anicca又將如何活靈活現的走下一步,然後又輕描淡寫的雲淡風輕。


Petstreet, 阿貓阿狗逛大街,2007.5.22

一本書的命運,往往取決於一段文字:
「山裡是節制的,雖然看起來好像是加法,衣服一件一件的穿;但其實是減法。在收行禮的時候你一直保持輕省,於是走在路上你便一直保持清醒。山裡的放鬆是很內斂的,你離開什麼都有的地方,走走走走進一個什麼都沒有的地方。那就是我喜歡的調調。」

你爬山嗎?我不爬,卻被這段話給留住了。

昨晚,看了張娟芬的新作《走進泥巴國》。知道張娟芬,是從兩本書《愛的自由式》與《無彩青春》,以為這次她寫的又是沈痛不快的作品。不過,這本看似輕鬆,卻像打坐,她說的,你想的,快樂的,私密的,都在翻閱間,一一被打開。

人,最不堪的時候,便是在面對自己最脆弱的時候。

張娟芬的《走進泥巴國》,快樂地看他分享異國異語的趣事,他去了很多人都想去的地方---尼泊爾。而我,也是其中。但我的尼泊爾計畫應該不像他這麼辛苦吧!書讀到一半,她便爬上了她的目標---安娜普娜峰,接踵來的卻是自己的問題,而不是水土不服或掮客的擾人。是脆弱,太脆弱,無法乾脆死掉的脆弱。

未曾去過尼泊爾的我,以為有了無印良品,就可以算是極簡愛好者。閡上書,原來,我還遠的咧!



蘇偉貞,開卷週報,2007.5.20

怎麼看,這都是一本離開之書,一個人的旅行,(寫給一個人看,室友小豆子?)抽離兩個月,清楚的看見「沒辦法有一個關係」,於是,回來後,她說:「我不一定得回來,小豆子,我覺得我的家不一定要在台北。」

怎麼看,這亦是一本潛在的交換之書。交換喘息、生活、概念、耳朵、眼睛、距離、對話、記事本上的最初圖案,以及「累積了一輩子無用的經歷」。

怎麼看,這更是一本潛在的告別之書,對台北告別,對一個關係告別,對尼泊爾告別,對清靜的滿足感啞默的早晨少的感覺簡單的我臨界點舊地……(說起來,哪本書不是如此呢?)

離開之書交換之書告別之書,在在趨近一個主題:回不來了。

這讓我想起,之前張娟芬寫《姊妹戲牆》,質疑電影女同性戀角色傳達的鴕鳥心態;《愛的自由式》則是女同志田野調查;之後筆鋒一轉,《無彩青春》全面呈現歷時十多年的司法風波「蘇建和案」。但這次,《走進泥巴國》,張娟芬終於回望自己了。

合該有事,尼泊爾(Nepal,張娟芬新定義:泥巴國,意為具有可塑性的玩意兒,土氣、隨和、天真爛漫。)兩個月淨化之旅成了家居生活的小結。誰叫她從台北帶著一個原初情境出發:之前該找到我的人已經獲得了足夠的線索,而沒線索又沒機緣的人,我們合該這樣擦肩而過。

之後歷經尼泊爾首都加德滿都大過招、安娜普娜山底小鎮波卡拉尋覓一月歇腳旅店探虛實、(波卡拉是我的清明之夢,似假若真。)為期8天喜瑪拉雅山4130公尺攻頂安娜普娜基地難關、征途中感冒喉嚨劇痛、2000公尺瓊龍山頭被嚮導的蠢玩笑四點半起床愚弄、魚尾峰3700公尺基地營「提領半生」的高山症、熊出力小山的客棧咳翻了……,她的心緒一以貫之:我想起了好多人,來來去去,僅有一面之緣、一點也不重要的人。

看著她越來越「淡出」,回家倒數計時,波卡拉小長住一月到了結束之日,臨去,毫無意外的她想:我太介入了,我擠進他柔軟的裡層,像一粒沙子闖進一只貝。我該滾了。

還有,踏進Changu Narayan尼泊爾最古老的廟宇,明明心生敬畏,卻內裡清明:這趟旅行差不多就這樣了。沒有去的地方未必值得去,未及告別的人,則怪我們緣淺。

一路演義這原初情境,回到台北,開了燈,卻召喚來一個意料中又意料外的答案:我離開過,因此我再也回不來了。我對台北死心塌地的一對一關係,就這樣走到了終點。

這樣的再也回不來,看似張娟芬也喜歡的奈波爾《抵達之謎》裡往返於殖民地家鄉與英格蘭鄉間的莊園,直指「抵達之謎」的核心意義:無法重返。但我以為張娟芬的兩地書,是無「意」重返。書中尼泊爾少女阿咪塔表白「別忘了我」,她嘴上答「不會的」,卻是「心裡知道我永遠不會再回來」。《抵達之謎》裡的英格蘭被奈波爾寓為「它開啟了所有其他旅程的門」。尼泊爾之於張娟芬呢?書出時,張娟芬已長時間離開了台北,她還會回來嗎?她又會再往哪裡去呢?這是離開之謎了。


鍾文音,聯合報,2007.6.3

旅行者總是在盤算:落腳何處?買或不買?走或不走?險或不險?

對於旅行老手,世界已漸漸失去可資嚮往的空白之地,無能為新旅地的新生活注入意外與驚奇。但對於每個新上路至新旅點的新遊客而言,卻是無事不新鮮,加上每個人的旅途際遇有深有淺,有幸與不幸。正因如此,導致了台灣旅行書寫狂潮方興未艾,但台灣旅行類型的書寫卻走到了「重複性極高」的瓶頸。

《走進泥巴國》嚴格說來並無新意,因為舉凡去過尼泊爾的女生發生的旅途鮮事簡直難以寫盡,可以針對旅途寫一本「鮮記」。在這樣眾所皆知的情況下,如何書寫一個老掉牙的旅地?或可說這本書恰恰不是尼泊爾的經驗讓我們覺得新鮮(在當地和地陪登山或者進入村落發生的諸多情事,那我和我許多女性友人的經驗,恐怕更是奇遇一籮筐),所以吸引我們目光的絕對不是旅地的「獵奇」,相反的卻應該是張娟芬的敘事能力與筆調讓我們讀來欣喜。

我們在「獵奇」的背後看到的是一個女旅者的獨特特質:細膩敏感風趣自嘲……最讓我讀來輕鬆的是關於作者常突如其來的內心獨白,那種把人看透卻又不揭穿的獨特目光。

作者提及的旅途時空,每一段異旅所陷入的各種可能徬徨感使得喜愛旅行的人都會受到勾召。這種異旅交叉對位產生的種種內心質變與迷幻感,來自於上路的旅者所獨有之孤獨內心迷宮。

再次應驗,旅行看似屬大眾化行為,其過程卻是私密無比,每一個人都無法重複他者的旅途經驗,連自己的經驗都無法重返。這使得旅行又成了獨特的唯一性行為,每一次的旅地都彷彿是自我的時空膠囊,包裹著一次又一次的際遇。

當代的旅行書寫仍不脫「獵奇」,這實在讓我好生奇怪。不斷闖入別人的土地去獵奇,以達成自我的生命「變化」,這可說是當代旅遊產生的「集體」重複行為了。

張娟芬也提到語言的落差問題,從危險的遐想變成知性導覽的〈嘻嘻的特權〉一篇,讀來趣味。在尼泊爾每天都會面臨「甩掉」人,也每天都在「進入」人的生活,這種種的發生,幾乎已無關女性長得好看與否,而是「隻身」和「女性」在旅途中會形成的奇異氛圍。一個女人上路,總是不斷被勾搭與被懷疑其動機。

作者打散了以地點為敘述的主軸,改以更主題結構式的「當下發生」角度來書寫,帶引讀者和她一起進入奇遇。

讀這本書時,我也跟著深陷我曾經停留多時的尼泊爾往事,這就是為何人們總是愛讀旅行書的原因了。讀旅行書若不是為了替將來啟程的行腳植入嚮往,要不就是借來重溫自己的旅夢,又或者兩者皆不是,只是純粹進入閱讀的想像旅程。而我屬於前者。

尼泊爾總是讓人一心想踩進卻又一心想甩開它,它的魅力恰恰就在什麼事都可能,我們到了這個古國也就成了異鄉他者的經濟救贖與帶他們出走的幻想客體。

張娟芬也如是,複製了一代又一代走上這個古都的旅者命運。

2007/05/23

歐洲不文明


以前高高的坐在陽台的女兒牆上,喝茶,看到滿眼都是鹹鴨蛋,總覺得不知道哪一次會一腳把茶杯踢翻,跌下十三樓的深淵。茶杯,不是我。我從來不覺得我會掉下去。最近開了窗看夕陽,這倒是真危險,窗外一點屏障也無,我謹慎地坐好,仍然提防著不要把茶杯踢翻,跌下五樓的斷崖。

歐洲不文明。初見這裡的房子都沒有紗窗,以為他們沒有蚊子。其實有。我說:那你們都怎麼辦呢?漢娜努努嘴說,嗯,到了晚上你可以打死他呀。

歐洲不文明。夏天也是很熱的,但是房子只有暖氣而沒有冷氣。我說:那你們都怎麼辦呢?荷蘭朋友抬起眉毛說:就流汗呀。

歐洲不文明。我看電動牙刷降價時多麼便宜,但去浴室裡仔細檢查了一圈,沒有插座。我已經懶得問他們怎麼辦,可想而知答案是,就用手刷咩。

當然富人想必是文明的,我對這點毫不懷疑。天黑以後在這個有錢的社區巡垃圾堆,可以從大大的窗子裡窺進許多人家。這裡很多房子即使就在一樓臨著街,也開著大窗,有的人喜歡拉起窗簾,有的人卻似不介意。荷蘭移民局的宣傳錄影帶告誡外來的移民說,不要偷看人家家,不禮貌。但座上的荷蘭女生說,「可是我都偷看啊。」我的荷蘭朋友則更詼諧的說,「在一樓開窗,就像乳溝。當然要偷看,但是不能看得太過份。」

我偷看但不停步。多走幾趟以後就看光了。有一戶老先生與老太太總是非常安靜的各坐一張椅子,身邊各一盞閱讀燈,沒有紗簾遮蔽的廚房也點亮著燈,整個畫面那樣的靜謐。有一戶在餐桌旁放了三盆非常大的熱帶植物,好像在亞馬遜叢林裡吃飯。有一戶掛著扭曲過的蒙娜麗莎的微笑。各式各樣小巧的精緻的豪放的搶眼的燈,在許多許多不同情調的家裡。

如果偷窺二樓,則常常可以看見天花板保留了舊房子的木頭橫樑,身世不凡。整面牆的書櫃全部都是書。厚重典雅的木頭做成的書櫃,放上厚重雜色的書,這人顯然不打算搬家。做成了書櫃以後,那曾經是樹的木頭又變成了樹,在公寓裡生根,使人在這裡安定下來,也變成樹一般。就像老夫婦那樣安靜地閱讀。

水上人家比較難偷窺,雖然我好奇得要命。沒事住在船上幹嘛?那船經年累月泊在同一地點,難道不像安徒生童話寫的那株花苞,等待著一個絕美的時機綻放卻錯過了花期?荷蘭朋友說,他們想開船的時候就可以開走啊。我說,那整個櫥櫃的鍋碗瓢盆不就全毀了?他看我一眼憐憫我的杞人憂天:「他們有特別的設計,不會的。」我還是好奇得要命。不知道誰會請我鑽進那矮仄的船艙裡,我想打開所有櫥櫃與抽屜,看看他們如何防止撞擊與碎裂。我也想感覺水面微微的搖晃,想看他們如何喝一碗湯。

爬上五樓,很難相信這個家也要成為過去。在台北時日理一機,足不出戶,出戶時不過是走到山下吃個飯,就又走回家了。在歐洲日理萬機,才剛拿到荷蘭的居留證,又該去德國大使館申請德國簽證了。阿逆假,阿逆假,阿逆假。我不想住在船上,日日漂泊。我也猶豫不知該不該羨慕那一整面書牆,似乎時候未到。但是那顆從台北看到阿姆斯特丹的鹹鴨蛋,倒是早就跌下去了。

2007/05/19

一瞬


興訟狀態不宜久留,做完了我可做的,就出去玩。一路走到西邊的小公園Erasmus Park,非常清幽的一個地方。耶穌升天日,荷蘭放假一天,路上有好幾個打牌的店,中東裔移民抽著水煙管,打一種像撲克牌似的紙牌,沒看清楚,因為那裡顯然也不適合探頭探腦,但知道這區域想必聲名狼籍。走了長長的路回家,天還亮著,九點才日落,美麗的夕陽之後,極細小的一彎新月也即將西沈。我看了日曆,五月有第二個滿月。

今天去Haarlem後去Leiden,事先查過了不是假日的,沒想到市政廳竟然沒開,含恨回來。新月還是那樣秀美,也一樣等到看見他的時候,只剩下三十分鐘他就不見了。這禮拜室友不在家,這裡格外清靜,其實每個同學來我家第一句話總是說,好安靜啊。

我不大願意相信在這裡又漸漸地趨近了尾聲,買東西時開始要斟酌用不用得完。剛搬來沒多久我買了茉莉香米,十公斤,像抱個小孩似的抱回家。那時候愛買什麼買什麼。現在束手束腳,老想到離開。

於是跟同學廝混也就稍多了一點。阿姆斯特丹是很多事的終點;大家滾蛋以後,我看再也不會有全員到齊的聚會。世界太大而我們太小。地心引力太大而互相的引力太小。阿姆斯特丹以後眾人星散奔向三地,即使同去漢堡,我也驚訝的發現大部分人只打算待半年。後面那半年要寫論文,學校的態度是你自己決定要去哪裡吧。遂覺得活生生被斬掉一半。

開始勻出一部份的腦袋想暑假玩什麼。去北歐爬峽灣,一定要。然後去瑞士爬爬山好了。然後還可以再玩一個地方,但好像懶得準備,到時候買個巴士的套裝行程好了。唯一的原則是不要往南。熱。

剩下那部分的腦袋還是有點依戀與淡淡的傷感。還沒想家。街景偶爾閃過腦中,但不覺得思念。覺得理所當然。很放心,不覺得失去。會回去,地方在,人也在。但是這裡卻淡淡的傷感。不會回來,地方在,但人不在。就像離開阿胡斯的時候,我送先離開的同學去火車站。他進去了,我走出來,回身看那火車站張著大嘴,兩個星期之內我們將一個一個走進去,然後再也沒有從那裡走出來。

天地曾不能以一瞬。剛搬進這裡時無意照了窗景,沒想到兩個月後,枯枝變成一株燦爛盛開的樹。誌之。




2007/05/16

「走進泥巴國」出書暨有獎徵答



同學來我家玩,看到我的書。

「妳出了幾本書?」

「三本。嗯,還有第四本快要出了。」

「喔,什麼時候?」

「明天。」

「!!!」

(應該是)真的,(我聽說)「走進泥巴國」就要出了。

我不在,希望出版社沒有隨便給他跳樓大拍賣。

買我的字附贈小豆子的畫。

買了書,我便與你同在。

為鼓勵書香社會,舉辦有獎徵答。獎是什麼我一時想不出來,但題目已經有了:

「走進泥巴國」書裡有一處錯誤,請指出。

真的有,騙你我是小狗。(但我真的是狗……)

p.s.:那個狗屎問題嘛,咈咈咈。申訴書已寫好。露出猙獰的微笑。

2007/05/06

狗與屎


忙啊。正事放著不幹,忙著找教授和系主任麻煩。吾人素有與老師不合之惡習,果然狗改不了吃屎。我並不介意當狗,咦,那他們不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