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11/25
哀豔是童年
「寧願,被美好的事物傷害。」
以書寫跨越性別、愛欲、權力階層與時間之界線,嶄新而溫柔的聲音
作家 朱天文.阮慶岳.張小虹.駱以軍 驚豔推薦
胡淑雯作品 哀豔是童年 印刻出版社
尫仔標,再見。橡皮筋,再見。枝仔冰,再見。心酸的麥芽糖,再見。
爸爸,再見。
媽媽,再見。
我穿過鐵道,跨過界線,自邊緣進入中心。
見世面,開眼界,以那邊的尺度丈量世界。
我記得那虛榮滿滿的一天。
他們讚美我,讚美著我所不是的一個女孩。密蜂傾巢而出的嗡嗡聲麻醉著我,像是念咒,要我背向自己的歷史,離開自己,成為自己不是的那個人……
誰不曾想像死去自己最愛的人?
又有誰敢於承認,這想像底下,其實暗藏了期待?至愛的死亡,意味著我們不敢要的自由……
十二篇具有散文般私密敘述性格的小說,充滿意象豐沛的詩意,彷彿皆刻劃由歲月、經歷熟成的女人身體裡那個涉世未深的小女孩對於生活、命運加諸在自己身上種種莫名其妙、既炫麗又哀傷的,最初造訪和最後消逝的情感想像,欲望尊卑界線,以及心靈恥痛的闇影。
此書最好的一篇〈與男友的前女友密談〉,既辯證,又感情深邃,兩種相異的氣質,做了一次無懈可擊的動人演出。作者若篇篇都達到這樣的水平,那還得了。期待未來她是。
──朱天文(作家)
她的文字有妖氣,她的身體有唱不完的歌,暴烈且溫柔。
──張小虹(作家,台大外文系教授)
讀胡淑雯小說時,難免會被一種切割玻璃的高頻音弄得心慌意亂。
她太精準了。相對於張愛玲的精刮世故。
精準於女性腦額葉先於世界秩序的狐疑、恨意和冷嘲;
精準於測繪某種男人們顢頇矇混如蛞蝓爬離現場的體液軌跡;
精準地畫下情愛如災難,各種摔落、撞擊、火燒後的粉筆人形;
精準於一整條醜怪底層街景的打光投影;
一個世界傾倒到另一個世界時,哀哀翻滾的痛感。
──我覺得她精準得像一隻花極長時間觀察人類愚行與不幸的貓。
──駱以軍(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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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就很難看啊。
ReplyDelete每一篇在報紙還有印刻刊載時我都讀過了。
我都不知道這些推薦的人到底有沒有耐心看…
(嘆)我是真的用功。
作性別研究以來,
我只覺得什麼事情拿來當職業都很容易倒胃。
看爛小說尤其是一種嚴重的職業傷害。
我是很認真的覺得上一篇實在太國王的新衣了。畢竟一個年近四十的人願意提筆,願意寫下她的時代見證,還是要鼓勵的。(我這樣說也是真正誠懇)。
ReplyDelete不是我發起的,但我最近真的感覺到年輕的聲音一直在冒出來,而且那些聲音都是誠懇的、試圖跟自己群體多一點的人互動、試圖把一些遠的事情帶到你身邊來,解釋清楚給你聽
就像我看今天剛跑來的這份電子報,讓人感動於那種自發性以及「終於受不了了」的感覺。
http://www.wretch.cc/blog/queerology
我想我所期盼的那份極度悲觀中的樂觀,大概真的來了。
還是要高興,
ReplyDelete因為這讓我真的相信「教育」。
明明就很好看啊
ReplyDelete還讓我感動滴淚說
哈哈,好啊,大家匿名大鳴大放吧,這裡不管制言論。
ReplyDelete一定會有人說好看的啊,威廉斯早就跟我們說讀小說是關乎情感結構勝過技巧章法了。
ReplyDelete只能恭喜你跟哀豔是童年同頻同調。頒獎給~。
有讀者,作者才不寂寞,這也是必要的。
請問已經正式出版上市了嗎?
ReplyDelete我沒興趣再穿上北么制服,除非我被容許褻瀆,那一片乾淨又衛生的綠。
ReplyDelete神經質的、刺激性的綠。刺激性的工整,刺激性的優異,刺激性的高傲,其實流於俗套的,立委、教授、CEO執行長、電視主播。企業家老婆,政客的妻,傑出校友。
該要怎麼褻瀆那,循規蹈矩的綠呢?不必穿著它拍A片,那樣太媚俗做作,徒然曝露想像力的匱乏。但不妨穿著它走進婦科診所,加入遊行隊伍,或雙連街巷弄裡的外勞酒吧。或者像我的同學阿綠,來不及換下制服就去擺攤賣麵了。
初中畢業,高一之前,校規作廢,教官缺席,我痛快將頭髮留長,開學前再削得奇短,自以為聰明的賴掉至醜至笨的學生頭,怎料開學日就被打敗,被那個名字裡有「綠」的女生打敗──這女生的光頭,要留多久,才夠剪一個學生頭啊?
控制進化?
我的短髮僅僅是,十七歲的小奸小計。她的光頭卻是少女的決心。像一個流亡者,懸疑在聯考制度的櫥窗裡面,一個法外之徒,帶著即興的創意。
我們是髮禁的最後一屆,隔年就開了。這意味的並非控制的解除,而是控制的進化, 於是阿綠將頭髮換了顏色。當教官指控阿綠染髮,阿綠說她沒有,她只是拿啤酒洗髮,洗成咖啡色,「教官妳若不相信,可以自己試試看」。
那是一九八七年,解嚴前最後的一季春天,當值日生就像得到獎品似的,不必排隊升旗聽演講。我和綠將垃圾、黑板一一清理過後,在空盪的走廊間遊戲賽跑,忽而撞上一堵粗重的男腔,怒沖沖吼道:「哪一班的?唱國歌還在這兒打打鬧鬧!」這威權的僕役伸出威權的食指,神經質地晃動他急躁的權威,威脅要將我們送懲,三雙眼睛隔空對峙了幾秒,直到我對綠說,跑!
我們根本沒有機會跑贏教官,因為他太敬愛國歌,立定而不敢追捕。
那是一次痛快的奔跑,借用國歌的控制力,嘲笑並解除其控制欲。事後我怎麼也想不起教官的長相,只記得我們身上那片迂腐的綠,在奔跑之中灌進風、灌進速度與陽光,亂哄哄地脫離腰帶的箝制。我們跑得飛快,惡意且囂張地大笑,因為我們知道:逃到哪都沒有差別。
操場上,一個穿著講究的知名作家,正等著上台演講。他的文句很乾淨,但是口袋裡很髒。下禮拜,一個市議員將以傑出校友的身份,回到這所校園,進行一場或是由助理代筆(因而言不由衷)、或是毫無準備(因此信口開河)的演說。且不論演說有多爛,都不忘在我們的制服上做文章。
是誰發明的什麼「小綠綠」?噁心死了小綠綠,只配用來包裹嘔吐的穢物。又是哪個政客的壞習慣,進入第一女中攀親帶故,「我姊我妹我妻我女,都是小綠綠!」政客演講結束,操場上依舊黏著成團的小綠綠,推著擠著要簽名,像一群二流的呆子,頂著高材生的笑臉耍白癡裝可愛,一聲令下就乖乖排隊,索吻都索到嘴邊了,又不好意思吻到底。
我和綠殘忍地厭惡教師,鄙視教官,拒絕聽講,彷彿是為了預做準備,準備遇見一個真正的老師。是個代課老師,教國文,女的。第一次上課,就在班長大喊起立之後,抬出一派頹廢、赦免的手勢,阻止大家敬禮。她說,「教書是我的工作,我領了薪水的,妳們不必假裝尊敬我,尤其,妳們根本還不認識我。」她隨手一揮,就彷彿拍了全班四十幾人的肩膀,掃除了「尊師重道」的陳腔濫調,「假如我值得妳們的尊敬,那也必須由我自己來贏取」。
飲水思源?
隔幾天,她一進教室便問,「新裝的飲水機,妳們用過了沒?」大家面面相覷,不知這問題的意思,她繼續說,「飲水機上有個標語,見了很煩,誰去把它拆了,期末考加五分」。下課後我找到那個標語:飲水思源,莫忘國家栽培之恩。
作文課,她將雙手叉在背後,跨著外八字晃進教室,在黑板上畫了一個橫,轉身丟下兩個字,「題目」,就走了。
這是我所經歷過的、最不多話的一堂課。其話語之少,不必以「句」計數,只能以「字」計算。進門三個字,作文課。出門兩個字,題目。在這五個字所夾取的、紙片般又薄又靜的時間裡,她背對著我們,在黑板上畫了一筆。廢話不說,正事也就不必依賴語言了。
一筆。一橫。她應該不是「寫」了而是「畫」了一個橫吧?假如是「寫」的,就只能是文字,假如是畫的,就不只是字了,甚至也不能稱作一個橫。
可以是「一」,也可以是破折號。是一根槓桿?還是一個分號?是馬路上的一段分隔線,還是任何一個由「一」起始的文字?也許是一截未完成的,或是任何被截斷的。
也許我錯了,她的話比我記得的還多一點,也許她問了「有沒有問題」,答了「這樣既對也不對」、「自己發揮想像力」之類的。── 假如我為了展示的需要,改寫或編造了她的故事,則她或許也基於被瞭解、書寫的快感,回贈了我更多的想像、或精緻的謊言。一如我在她離去之際,送出一首可笑的詩,而她回贈我的禮物是,輕聲誦讀我的破爛句子。
她只教了一個學期,因為她只懂得教我們欣賞古漢文的美麗,不懂得鍛鍊我們平庸的才能,考出比高分更高的分數。臨走前,她指指綠,再指指我,說,「妳們兩個,我希望妳們兩個願意記得我」。
國殤定義?
我沒有說我願意,因為害怕自己聲音裡的顫抖,那激動彷彿戀愛,卻又不是戀愛。──我渴望她的注視,想要變成一個值得她喜歡的人,但我並不喜歡她的長相。雖則一身男裝,外八字,雄健得很有架勢,那咬緊牙關思考著的、沉著的下巴,揮發著檳榔的香氣,一種斯文的流氓氣──但是她遼闊的門牙,偏偏,岔離了浪漫的情調,不適於接吻。
與她揮別時我並不預知,同一天傍晚,田徑隊的隊長會被刺殺,而殺她的是個迷戀她的一年級生。以及,(畢業後才認識的一個學妹告訴我的)隔日的周末放學時分,有個脆弱的女孩,因著愛人變心,在公車上軟了雙腳,癱瘓了身體。她在公車上哭昏過去,綠制服落地,黑裙不由自主攤開,露出一截內褲。那件潔白的內褲底下,有溫熱的血暗暗湧動,而女孩知道自己腿間流出的,並不是經血。
所以有什麼好奇怪的呢──當一個無聊的校外人士,寄出一封憤怒的信,譴責一個北么女生,竟然在國殤其間,與一個高中男生疊坐著,在火車上公然親吻。
國殤的定義:蔣經國的葬禮。
愛國者記下綠制服上的學號,向訓導處揭發。愛國主義者最愛的就是告密,即使阿綠光明正大,絲毫不打算掩藏。那些被稱做師長的人,像一個個好色的清教徒,恐懼情慾的力量,忍住發脹的下體,恨恨地摀著鼻子咒罵,彷彿青春會發出惡臭似的。
我怎麼也忘不了那最後一天,阿綠如何把她的制服燙得畢挺,就像畢業生那樣。她已經被開除,早就可以滾了,卻堅持考完期末考。
最後一堂是數學,阿綠的天才科目。她飛也似的解完所有題目,搶在敲鐘收卷之前站起來,報答案。就算遭到放逐,仍要繼續褻瀆,那偽善而機巧的綠。褻瀆並且濫用它,混淆其象徵意義直到分裂,直到成為意義的廢墟(樂園)。
那些埋頭抄寫答案的同學們,直到此刻才零零星星抬起頭,對著綠說「其實」、「其實」,「其實我也……」「其實我並不……」。其實,這一整班的少女個個懷著心事,一面忍受一面詛咒著體系加諸的權力,為了顯得正常(正常地投入平庸、投入競賽),一面撐開手肘擠進核心,又妄想保持距離。而保持距離最便宜的方法就是,拒絕看清,於是也就不必去改變什麼,尤其不必改變自己。一面抱怨,一面據守在一塊小小的、安逸的座位上,一面拒絕其意義,同時不無羞愧地享受它帶來的小小虛榮,以及,對前途的許諾。
不降的妖?
昔日那光頭的流亡者,帶著她最新的即興創作(一場無效的期末考試),拖著書包走出校園圍牆。那步態,彷彿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想要走到一個沒有路可以走到的地方。她已經不是小孩子了(謠言傳說她曾經拿過小孩),卻依舊不懂得害怕,獨自面向山窮水盡,走入寂寂的遼曠,做一個不降的妖。
我以為故事會停在這裡──關於一個被除名的人、我青春期最好的際遇。但故事像一條陌生的小徑,在盡頭處轉彎,開出奇異的風景。
畢業後我在報上讀到這樣一則消息:有個退休教師,經常去住家附近的一個麵店晚餐,某一日用餐過後,向店主表明自己要搬家了,然後在桌上留下一包東西,做為告別的禮物。這個人丟下的,是四十萬的現金,隨著這份禮物丟下的一句話是,「給你們的女兒唸書」。報上說這個人是個女的,姓林,教國文,曾經在北么任教。
我花了三個禮拜,動用了一些「關係」,總算找到她的地址。接著再花三個禮拜猶豫、壯膽,墊起腳尖偷偷摸摸地徘徊在她住處門外。那是一個晴朗的周日上午,我聽見門縫裡的動靜,猜想她要出門了,於是躲到對街。
我的心轟轟隆隆的承受著鐵門打開的撞擊:是她,沒有錯。緊接在她身後走出的一個俏麗女子,是綠。我想我沒有什麼好嫉妒或心碎的,她們兩個是我在北么最好的際遇。我在回憶裡呆站著,耳邊響起我送出的那首陳舊的詩:
傷口是鹽
門縫是睡
婚姻是潦草
香水是墳塋
吻是蒸發
拉鍊是目的
床是後悔
汗是呼吸
明明是不可能的
你是我不想遺忘的。
〔中國時報人間副刊121905〕
朱天文推薦
ReplyDelete那應該沒什麼好看
好看或不好看
ReplyDelete都應該講出道理
沒有什麼"明明"或"應該"
今天去政大書城買了,
ReplyDelete趁著等朋友午餐的空檔讀了第一篇。
滿好看的,
不過,最後那二句還真是畫蛇添足!
倒是突然想說前面那些「還是匿名比較好吧?」、「我也要匿名」、「當然匿名的讀者」...的,會不會其實都是作者?!
不不不,那個「當然匿名的讀者」感覺比較像aninica。哈!
我才沒匿名哩,ㄘㄟˊ。我可不知道胡淑雯是一支地雷股啊,哇哈哈,好心貼一下廣告說。我一心想學期結束要出去玩啦,各位自便。
ReplyDelete喜歡與不喜歡都要講出道理嘛,這怎麼說呢,好像對又好像不對。凡事講道理好像總是對,但對於美學品味,有時候講道理又只不過是事後的合理化而已。也許是,更細節一點具體的講,會比較容易對焦吧?就像hamper說最後兩句很多餘這一類的。
但說半天我又沒有書。哼!:(
不論是做什麼研究和職業也好,美麗的事物不盡然讓人想擁抱,我用反之亦然的邏輯,來說明我喜歡本書,simple and easy.
ReplyDelete這裡的討論頗熱絡呢
ReplyDelete不知道在這裡貼消息會不會被轟
不過
不論喜歡或不喜歡胡淑雯文字的朋友
都歡迎你來 :)
http://blog.roodo.com/smallidea/archives/3244685.html
5.27(日)胡淑雯談《哀艷是童年》與壞女孩的道德書寫
時間:5.27(日)3:30pm-5:00pm
講者:胡淑雯
費用:150元(可獲得當日飲料抵用券50元一張、圖書抵用券50元一張)
人數限制:18人為限,額滿可預約候補;現場開放5名名額,活動一個小時前開放登記
地點:小小書房.小小Café
地址:永和市竹林路179巷20號1F
電話:8925-1920
傳真:8925-1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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